3项专业研究推估：意大利感染新冠实际人数至少500万，甚或上千万

　　截止2020年4月6日18时，意大利民防部公布的新冠病毒累计确诊为13万2547例，死亡累计16523例。

　　然而至少已有3项相当权威的研究小组达成了统一意见：意大利感染新冠的实际人数至少是500万。

　　这3项研究分别来自：

　　伦敦帝国理工学院3月底的一份报告。该学院医学专家估计，截止3月28日，意大利感染新冠实际人数已达总人口(6100万)的9.8%，大约590万人。

　　另外两项研究是由意大利人自己主导的：

　　其一是米兰大学传染病统计学教授卡尔洛·拉维奇亚和他的同事们发起的抽样调查和研究，在1000名意大利人(其中189名伦巴第人)结果显示：意大利感染新冠的实际人数接近600万，是目前公布数据的至少45倍，他们推估，仅在重疫区伦巴第大区，感染人数就已达到100万左右。

　　其二是由意大利国立地球物理与火山学研究所教授朱塞佩·德·纳塔莱发起的一项联合研究，该研究联合了12位意大利研究专家，他们分别来自那不勒斯范维特里大学、费德里科二世大学、苏黎世大学以及意大利国立地球物理与火山学研究所、意大利国家研究委员会。调查结果发表在一家英文杂志上，名为《Covid-19意大利感染：一种非寻常疾病的统计学研究》。德·纳塔莱教授认同米兰大学拉维奇亚教授的看法，他认为在3与 25日之前，意大利实际感染人数已在60万和300万之间，随着疫情曲线的增长，4月3日之前这一数据应该是570万左右，民防部公布的数据严重低估。

　　无论是570万、590万还是600万，都意味着意大利总人口的将近10%。这是一个相当骇人的数字。

　　让我们逐一看看这3项调查的具体内容：

　　伦敦帝国理工学院

　　伦敦帝国学院(Imperial College London)，全称为帝国科学、技术与医学学院(Imperial College of Science, Technology and Medicine)，国内一般译为帝国理工学院。简称帝国学院、帝国理工、Imperial或者IC。帝国理工学院是一所世界顶尖公立研究型大学，在国际学术界有着顶级声望，是世界最具创新力大学之一。 由帝国理工学院专家尼尔·弗格森和萨米尔·布哈特领导的这个研究小组在3月底的一篇论文中指出推估：欧洲11国(包括意大利、英国、西班牙、法国、挪威、瑞典、瑞士、丹卖、挪威、奥地利、比利时)在3月28日之前一共已有700至4300万人感染新冠病毒，其中仅意大利就有590万人感染。这11个欧洲国家当中，感染人数占总人口的比例从2%至12%高低不一，其中英国已有2.7%的人口感染(英国总人口6788万，因此大约183万人感染)，德国有0.41%的人(大约35万人)感染，法国有3%的人(大约196万)感染，西班牙约有700万人感染(占总人口15%)意大利的感染人数大约590万，占总人口的9.8%。此外，他们认为欧洲这11国采取的封锁措施可能已经避免了至少2万至多12万人的死于新冠病毒。 当时英国专家的推论一出，还在意大利国内引发了不小的争论。

　　3月底意大利国内已有不少学者明确表示，意大利民防部每天公布的实时更新数据不足为据。意大利民防部部长安杰洛·伯雷利作为每日新闻发布会的主持人，连他自己都坦言，存在一个大量的“感染黑数”。他说，”每确诊1位，就意味着有至少10位未被确诊的感染者。“ 意大利著名病毒学家罗伯特·布里奥尼和重疫区贝尔加莫一线医院急救中心主任卢卡·洛里尼都曾达成共识：民防部的数字乘以10，才可能接近实际的感染人数，亦即130万左右。此前笔者介绍过的意大利国际政治研究中心的演算结果也表明，3月24日之前意大利感染人数就已达到53万，总感染人数在30万到120万之间。

　　然而以上这些数据仍然与590万有一定差距。

　　然而，意大利本土专家的研究结果也越来越趋近于这一推论。

　　米兰大学拉维奇亚教授和他在米兰大学的同仁团队在3月27日和30日之间取样了1000位年龄从18岁到85岁的意大利人，其中189位来自伦巴第大区(米兰为首府)。"根据民防部公布数据，3月底全意大利确诊人数为105792例，累计死亡12442例。其中伦巴底大区累计确诊43208例，死亡累计7199例。"拉维奇亚教授认为这些数据并不确凿，因为“这只包含了那些入院治疗的感染者，以及非常有限的采检阳性的感染者，而这个采样并不是有系统有步骤进行的。”

　　米兰大学

　　米兰大学生物医学和生物临床科学系流行病学者艾娃·内格里是此项调查小组成员之一，她进一步解释，“我们的初衷是把不断冒出的疑似病例加以确认，这也来自于我们个人的亲身体验：不仅在伦巴第大区，到处都有很多出现新冠症状、待在家里的人，由于没有采检，这些人都没被算入确诊病例。”

　　拉维奇亚的调查小组在这1000位抽样对象当中展开问卷：最近3个星期是否出现过疑似感染新冠病毒的症状，例如头疼、寒颤、咳嗽、消化系统问题，发热超过38.5度。结果14.4%的受访人表示自己出现过前述几种症状，其中1.5%的受访者有过发热超出38.5度的经验。如果把受访人范围缩小到伦巴第大区，这两项数据拉高了：出现过疑似新冠症状的人占了18%，而3%的受访者曾发热超过38.5度。艾娃·内格里说，“我们很清楚地知道，季节流感在今年3月初就已经结束了。其中一部分症状的出现可能与普通感冒有关，但是仍有非常多受访人的描述与新冠病毒直接相关联。”即便假设描述过以上症状的人当中只有一半是新冠症状，那么也意味着10%的受访者已经感染。伦巴第大区总人口刚刚超过1000万，也就是说，100万伦巴第人感染了新冠。把范围扩大到整个意大利(总人口6100万)，即便把10%的感染率再降低一些些，也不会低于500万人感染。

　　该调查结果显示出一个值得深究的现象，“尽管这一病毒造成的死亡案例大多是老年人，但很多年轻人身上出现的症状与新冠反而非常吻合。”内格里说。年轻族群更活跃的社交生活提高了他们感染的可能性。

　　接下来拉维奇亚教授的研究团队还将把这一调查范围扩大。他们认为，将近600万人感染的估测仍然可能是低估了，因为此次调查他们并未把无症状者计算在内。目前意大利民防部公布的累积确诊数据当中，也涵盖无症和轻症感染者，但它囊括的范围还远远不够。“如果无症状感染者的数量很大，我们甚至可以推估，意大利已经有不止500万人感染，可能是1000万人，甚或2000万人。"拉维奇亚教授说，"可惜的是，即便数字看上去这么高，仍然每能达到所谓群体免疫需要的数字。要达到群体免疫，3个人里面必须有2个人已经感染。因此，在高度严格的封锁措施结束之后的重建期，需要非常谨慎。”

　　意大利国立地球物理与火山学研究所

　　再来看看意大利国立地球物理与火山学研究所教授朱塞佩·德·纳塔莱发起的12位意大利学者联合研究。他们把新冠病毒视作一种“异乎寻常的严重疾病”，他们首先将欧美各国的表面致死率(笔者在此前一篇文中已经介绍过意大利国际政治研究中心的一篇论文，其中说明了这种表面致死率与实际致死率的区别，表面致死率的分母是目前确诊人数，而实际致死率的分母是实际感染人数，意大利高死亡率与实际感染人数被严重低估有关)进行对比，发现意大利最高——12%，德国、奥地利、挪威、爱尔兰、澳大利亚等国大约在0.4%左右，美国、丹卖、比利时和葡萄牙大约在1%至2%左右。接着试图从好几个方面探究意大利的高死亡率：是否和吸烟有关?但事实上意大利有23%的人吸烟，但欧洲平均有29%的人吸烟;是否意大利北部波河平原的工业污染导致的病毒扩散快死亡率高?是否因为意大利是世界上老龄化第二严重的国家，然而日本老龄化更严重，死亡率却更低。他们最终得出结论，吸烟率、污染问题、老龄化问题，都不是意大利高致死率的主因。

　　该研究小组将意大利拿来与著名的“钻石公主号”游轮相比，停靠在日本横滨港的这艘邮轮是世界上迄今为止唯一一例将全部人员采检完毕的群体。邮轮上3711人当中，705人确诊新冠病毒，7人死亡。对传染病统计学来说，这是一个“完美”的研究范本：也就是说，每100人当中大约有1人死于新冠。意大利的新冠统计也应该以这一致死率为依据，截止这项研究结果出来之前，意大利死亡总数约为1万5千例，因此意大利至少有150万人感染，考虑到以上其他因素，把意大利的致死率再拉高一点，600万的实际感染人数是他们的推估。

　　停在横滨港的钻石公主号邮轮

　　与以上3项研究结果思路一致的专家还有不少，比如博洛尼亚圣塔戈斯蒂诺医学中心CEO卢卡·佛莱斯蒂。他的看法是，截止3月27日，意大利实际感染新冠的人数已达1120万。佛莱斯蒂是物理学出身的数字金融管理专家，擅长研究大数据。同一天官方公布的累计确诊人数是86498例，只占1120万的0.7%。 他得出这一惊人数字的一个重要依据是：现在意大利只能给重症患者做采检，还有大量未采检未确诊的感染者。如果以官方的死亡人数(截止3月27日累计死亡9134例)，在以1.14%的实际致死率计算，感染人数的确应该在104万左右，正如意大利国际政治研究中心ISPI研究员维拉的推测。 那么又是如何得出1120万这个数字的?佛莱斯蒂在接受《晚邮报》专访时表示：意大利目前公布的官方死亡人数是不准确的。他以重疫区贝尔加莫省1万1千人的小镇Nembro(内恩布罗)为例，该小镇截止3月27日实际死亡人数为120人，是官方数字的4倍。以ISPI推估的实际致死率计算，这120人只占总感染人数的1.1%左右，那么内恩布罗小镇的实际感染人数是1万1千左右，这刚好是该镇的总人口。佛莱斯蒂认为意大利实际死亡总数至少也是公布数据的4倍，因此截止3月27日死亡人数不是9134例，而是它的4倍，36536例。 这一论断不是没有根据，因为除了内恩布罗小镇以外，包括贝尔加莫城、还有全意大利多个灾情严重的城市，都曾有市长或镇长出面表示，他们所管辖的地区实际死亡人数远高于官方数字，因为还有很多在家中或养老院死去的感染者没有来得及计算入内，意大利民防部目前只能统计到医院里死去的新冠患者人数。 以36536例死亡人数为基数，再以1%为实际致死率推算，实际感染总数应为365万3600人。这与1120万还是相距甚远。但是佛莱斯蒂说，”的确如此，但是一个人从感染新冠到死亡的平均时间为23天，在这期间病毒仍持续扩散，因此365万3600人已经只是23天前的感染数字。如果以每天5%的增速来计算，截止3月27日意大利的总感染人数就是1122万2119人。 问题又来了，每日增速5%这个数字从何而来?佛莱斯蒂解释道，“这个估算已经是保守的。我们知道意大利死亡人数现在差不多每天增加10%，这说明23天前每天的感染增速是10%。我把这个增速折半，因为还要考虑到封锁法令实行(注：意大利3月8日实行全国封锁令，3月12日起停止一切商业活动)起到的遏止作用。我们所看到的确诊和死亡案例只是整个疫情的冰山一角。”